第四章 上去發春六號
12月29號,天拍phú光的時陣,林達kiau五个大陸船員、四个越南船員、兩个印尼的、佫三个菲律賓的,佇海口hia坐菲律賓儂駛的小船仔,來到「發春六號」頂頭。坐小船的時陣,黃家文眩船眩kah足食力的,彼暗食的差不多攏吐吐予海龍王。
林達初初看著發春六號即隻漁船,感覺船嘛無kài大,無親像進前亻因講有一千噸(tan)的款,ah船嘛chiâu舊啊。林達問彼兩个同齊來的老船員,「這船敢正實(chiaⁿ-si̍t)有一千噸?」
「拍算無,上加(siāng-ke)斂仔(lím-á)八百噸額(gia̍h)…」陳二兵應話。
二火,是一个禿額(thuh-hia̍h)佫sán-pi-pa的儂,講一句較歹聽的,生做是有夠歹腳數(pháiⁿ-kioh-siàu),頭尖耳薄、sán骨落箬(sán-kut lo̍h-hio̍h),蹺痀兼酥腰(khiau-ku kiam so·-io),看著ná像錢鼠,也ná像水猴。伊過來teh kā新船員做登記,「來來來,報恁的名姓、國籍、捌走過船毋捌……一个一个來。恁娘咧,予恁父三日,著有法度kā恁的名攏叫出來。」
陳二兵、向增壽攏報講是老船員,二火隨對亻因兩个略仔有較好看待。真正儂講「揀(kéng)佛燒香,揀菜撒(soah)油」。
了後,分(pun)枕頭、棉襀(mî-chioh)、被單、床墊、椅褥(í-jio̍k)……嘛有分配房間。林達kiau黃家文hām兩个越南仔 kheh一間;陳二兵、趙恆通、向增壽hām一个印尼番kheh一間;kan-ta韋東石孤鳥插儂群,去kiau兩个越南仔蹛kāng間。按呢歷(le̍k)規日,林達感覺誠siān啊,雖然房間仔內chhî潤潤,照原是倒落去隨睏去。林達好睏,毋過,黃家文soah佇眠床頂反(péng)來捙去,睏勿會ka-choē。伊從(chêng)佇海口上船著teh眩啊,到taⁿ猶佫teh艱苦,kiám-chhái船愰愰搖(khōng- khōng-iô),伊teh勿會慣勢。佫講,房間有影是真狹(e̍h),像黃家文佮林達即號新鳥仔kan-ta是睏下底床的額niā。下底床,大概 kan-ta有百二公分懸niā,扣去厚phiang-phiang的床枋(pang)床墊,賰賰看有一公尺懸無。黃家文誠苦惱(khó·-náu),像按呢本然著熻(hip) kah強卜勿會喘氣,淺眠(khín-bîn)的thài-thó會落眠?想著進前蹛厝ni̍h,大厝大海海,kan-ta天羅板(thian-lô- pán)soah有四公尺懸,taⁿ來蹛即號所在,真正怨嘆無儂知。佫有一个第一毋是膦的,前毋知佗一个捌睏即鋪的老豬哥,好死毋死,講佇床堵 ni̍h一四界,糊(kô·)彼號媠諸姥的裸體(khó-thé)圖,糊kah 花巴厘貓,看著是有夠gê,有夠鑿目(chha̍k-bak7)。
黃家文規身艱苦kah,嘛是硬忍牢(lún- -tiâu),佇眠床頂the幾若點鐘,一直到kah天光。
「喨(liang)…喨…喨」雄雄一陣鈴仔聲teh tân,林達sī-soā按床眠頂ngiauh起來,出房間拄著趙恆通。「恆通啊,這鐘仔是乜代(mih-tāi)咧giang啦?」
「阮表兄講是giang卜食早頓。」
「哦。」林達行來到食飯廳ni̍h,但有(nā-ū)兩塊(tè)桌,一塊chiâu細仔niā,但(nā)有法通坐六个儂;佫一塊略仔較奒(hai)一屑(sut)仔,通坐咧十二个。
二火過來分配座位,「中國的六个坐細塊的;印尼、菲律賓、尼泊爾的過來坐大塊的;機艙的去彼爿機艙hia坐;越南的去電視房hia。」
眾船員sio-soà起來囉,早頓攏食ám糜,配寡塗豆、豆乳(tāu-jú)、醬菜、豬肉罐即號小菜。黃家文嘛有坐倚來,毋過,soah無愛動箸。
「家文,ah汝是按怎毋食啦?」林達看伊毋食,著問伊。
「真艱苦,毋愛食。」
「愈gâu眩船,愈著加食寡,按呢身體chiah會健(kiāⁿ)、chiah會較iu-ia̍h。」陳二兵嘛好心kā伊苦勸。
「我往過拄上船,足足眩半月日較加無較少,食會落去著敢敢kā伊食,食落去著較勿會hiah艱苦啊。」向增壽嘛teh鬥苦勸。
「眩hiah久哦?恁攏會眩船毋?我soah勿會neh?」林達問亻因。
「汝taⁿ-á上船,會眩勿會眩,猶佫未盡知咧。若卜會,過幾日仔汝著知死啊。」向增壽kā林達瞭(lió)一目。
陳二兵嘛趁喙講,「連我即號老鳥,有時仔拄著風湧較狂的嘛會眩,莫(bo̍h)佫是汝?!」
「我嘛是。」趙恆通嘛插一句。
「是講,像恁按呢gâu眩船,敢毋足艱苦的?恁哪會卜來走船啦?」林達問亻因。
「為著三頓,為著趁錢kong……像阮即號也無勿會曉半症,毋來走船,卜予枵死哦?」陳二兵應伊一句。
林達佫講,「ah毋過,即份頭路,薪水也無通濟啊。」
趙恆通應伊講,「泛泛濟啊啦。我卜來彼陣,阮社的hiah-ê少年家聽著講一年有法通賰兩萬外,攏吵卜綴(toè)我來。」
林達聽了無佫做聲。
趙恆通又佫講,「我家己先試一年仔看māi,若會使得,明年倒去加牽一寡兄弟群來做,我聽阮彼个牽猴的講,若介紹儂去伊hia,加減仔會使抽寡。」
「牽恁來的中儂是siáng?二兵兄、增壽兄,恁兩个kiau恆通敢毋是kāng中儂介紹的?」林達問亻因。
「是啊,阮三个攏kāng公司的。公司佇福建泉州市泉港區,頭家是劉青棠。」趙恆通講予伊聽。
韋東石著問,「Ah恁薪金偌濟咧?」
趙恆通應講,「我一月日360箍美金。」
韋東石聽了目睭soah金起來,「哇,比我佮林達hām家文,佫較濟10箍銀美金neh。ah汝往過捌走過船毋捌?」
「嗯,」趙恆通應伊講,「向增壽400箍美金,阮表兄猶佫較懸淡薄。亻因是老鳥啊,有經驗,船頂的空課攏會曉做,薪水定著較懸。」
林達佫問,「恆通,ah恁公司有kā恁買保險無?」
「毋知影neh,ah恁有無?」
「阮公司頭家講有,毋過我有去保險公司的網站查,soah查無鼻縫(bô-phīⁿ-phāng)。Ah恁公司卜辦船員證,有kā恁khioh錢無?阮公司是一儂khioh千五箍,講卜按薪水ni̍h扣。」
趙恆通應講,「無啊,阮辦船員證kán-ná無收錢,中間儂,一位一位無kāng款,收費標準啦、薪金啦,嘛無kāng款。」
林達想著彼本船員證頂頭所記的內容,「彼內底關係著「專業訓練」記載的項目,有講著啥物海上求生、救生船駕駛、船隻消防、海上急救chiah-ê,ah恁公司有組織培訓無?阮是無啦。」
陳二兵佇邊仔聽kah起性,「彼攏是咧騙鬼,咱chiah-ê中間公司做代誌從來(chêng-lâi)計嘛行偏門的。講hia-ê無路用啦,我kan-na知影講,逐choā船走煞,卜倒去,薪水攏無影照時陣清kah直。」
林達昂愕(gông-ngia̍h)一下,順喙問伊講,「啊?!佫會kâng欠薪水哦?」
向增壽佫補一句講,「公司刁工(thiau-kang)薪水毋清kah直,是按算卜kā老船員縛牢(pa̍k- -tiâu),下過仔chiah-ê儂想卜佫去走船,自然會佫來揣即間公司交接。這著是儂趁錢的撇步,卜講是漚步(àu-pō·)嘛會使得啦。像我的薪水著毋捌講一擺清kah離的。恁娘較好,咱佇船頂按呢拚死拚活,拚kah卜消筋(siau-kin)、卜斷氣(tn̄g-khùi)去,到尾仔佫著hông 欠薪水,真正足毋值的。」
陳二兵嘛綴喙講,「頂過我做煞,按船頂落來,嘛專工拚一choā去恁福建泉港,去揣彼箍劉青棠,佇亻因公司hia揣著伊,硬死kā伊鉗牢(khîⁿ- -tiâu),死綿爛kô,尾仔chiah有清kah離。當中,路費啦、所費啦,加開去幾若百。去到亻因公司一下看,哭父,頂面掛的招牌嘛毋是船務代理,相(siòng)真看,是掛一个賣電腦的牌仔。問伊chiah講本是咧賣電腦,做船務代理反轉(hoán-tńg)soah親像是副業。在我拍算,伊彼間電腦店khiám-chhái是掩儂的耳目(iám lâng ê ní-bo̍k)niā,khiám-chhái船務代理chiah正港是趁大空(toā-khang)的。Ah毋過事實是毋是按呢,鬼會知?」
「有即號代誌?」林達聽kah戇戇(gāng-gāng),「我去廈門公司的時陣,嘛感覺龜怪,公司soah soeh佇儂徛家的商品樓ni̍h,門面嘛真小局(siáu-kio̍k),連牌仔有影嘛無掛。」
「唉…」,陳二兵哼(haiⁿ)一聲,吐(thó·)一口氣,「慣勢著好啊,咱taⁿ講chia-ê嘛無較choa̍h啦。咱平平出外口儂,在佇即片公海ni̍h,kāng中國大陸來的著是同鄉(tâng-hiuⁿ),愛互相照顧chiah有影。喂,黃家文,汝真正著加食寡,身體chiah接(chih)會牢(tiâu)。」
……
早頓食過後,二火代先是kā新船員分配工位。大車(著是輪機長)嘛來啊,thāiⁿ一个腹肚桶仔,大概五十外歲儂。向增壽、黃家文、林達分配去機艙,陳二兵、趙恆通、韋東石去笨面(pūn-bīn)ni̍h。
二火是船長上要緊的助手,笨面的空課攏chiâu伊teh發落佮掌管。在佇發春六號即隻船ni̍h,平常時仔組織做空課、安排大細項代誌、各項事務管理,也計計是二火teh發落。大車掌管機艙部,負責維修佮保養船頂的機器。
船長、二火、大車攏台灣儂,三火、二車、廚子師(tô·-chí-sai)攏越南儂。
尾仔,佫有分物件,一个船員通領三軀(su)舊的工作衫、一箱泡麵、一箱牛奶茶佮一箱可樂。無疑悟(bô-gî-gō·)佫有物件通分,前,林達連想嘛毋敢想。
……
頭擺著班(tio̍h-pan)入機艙,林達誠勿會慣勢。當時(tng-sî)徛算船猶佫佇馬六甲海溝,熱帶的所在,溫度本然盡懸,機艙內佫較 hâⁿ!機器佫lòng-lòng-háu,林達感覺規个心肝足糟(cho)的,鬱船鬱kah卜無命去。有一項空課,著是愛摕破布仔kā機器滲(siàm)出來的油cheh起來。林達較早佇厝ni̍h連碗箸嘛毋捌洗過,taⁿ卜來做即號油ta̍p-ta̍p的空課,的確真勿會慣勢。
落班斡倒來宿舍,一雙上船紥來的運動鞋soah無看見,毋過彼時也無啥疑悟,越頭看黃家文卜死nā哼(beh-sí-nā-haiⁿ),倒佇眠床邊轂轂攆(kauh-kauh-lìn),目箍紅紅,kán-ná哭拄煞的形。林達本然想卜kā伊安慰一下,雄雄soah毋知卜講啥較好。看黃家文即號 pān的,kiám-chhái佫咧想厝ni̍h啊。無liâm-mi仔久,外口soah kán-ná變天,臨當時(liâm-tong-sî)雷公爍爁(sihⁿ-nà)pīn-piāng叫。黃家文無張弛(tiuⁿ-tî)卜哭卜哭,講一句「我taⁿ真正後悔啊。」
林達看黃家文悽慘罪過(chhi-chhám chē-koà)的形,想著幾若年前捌佇厝ni̍h看儂掠鯪鯉(lâ-lí)關蹛籠仔內,拄好kiau伊相親像。Ah即間狹佫熻(e̍h koh hip)的船工房,的確有sêng關鯪鯉的鐵籠仔。林達臨當時想卜做詩:
KOAIⁿ HÀN
關漢
Koaiⁿ-hàn sit-ióng chiâⁿ khó-liân
關漢失勇誠可憐
Lûi-kong chhih-chhah phi-liân-siân
雷公叱吒披龍涎
Ba̍k-sái kiông-lún ka-kī liàn
目屎強忍家己攆
Khih-goe̍h su hiong sim chhi-liâng
缺月思鄉心淒涼
……
自家己房間出來後,林達著趖去趙恆通亻因彼間練仙(liān-sian)。
「林達,感覺按怎樣?」陳二兵問伊。
「泛泛代啦。Ah船頂的水kán-ná真無衛生,逐个卜啉水攏啉kāng一桶,桶底kán-ná足濟塗垢(thô·-káu)坐底(chhē-té)的款。是講,彼chiáⁿ水敢有燃(hiâⁿ)滾?敢直透用自來水予咱啉?」
陳二兵倒問伊,「無汝佇厝ni̍h毋是啉自來水?」
「厝ni̍h攏嘛啉礦泉水,規桶的、貯(té)便的。」
「恁兜條件較好啦。」陳二兵gīn膦應伊一句。
「無啦,逐个攏嘛啉彼。我拄仔佫看著有儂佇笨面頂頭放尿,龜怪。佫有儂châng浴châng煞,連衫仔褲也無long,自按呢hoàiⁿ出來……」
向增壽臨當時bok一句,「佇船頂,無穿內短褲,真正常。」
「林達,汝taⁿ會慣勢勿會?我即mái略仔有teh想苦慼(siūⁿ khó·-chheh)啊。」趙恆通問林達。
「勿會啦,泛泛啦,汝哪會按呢講咧?」
「其實,我小可會眩船,精差無像黃家文hiah食力。船頂連卜洗一个喙,也無chiáⁿ水,足艱苦的。進前未來的時陣,我佇厝ni̍h有hām阮家後開一間kám仔店,罕得做粗重的,聽阮表兄講啊,此後討掠的空課猶佫較悿頭咧,我驚我時到食勿會消。」
「我是無差啦。」林達應話。
「我看ho·hⁿ,汝佮黃家文kui-khì冗早(liōng-chá)轉轉去啦。」陳二兵的話聽著酸帶澀,「看恁兩个按呢尖骹幼手,汝hiah-ni̍h大箍,ah黃家文勿會輸ná諸姥囡仔咧,恁無sêng做粗工的儂啦。」
「啊?Kán-ná苦勿會得阮較早走咧,聽著加足傷心的。」林達聽伊講按呢,無gē,soah用笑改(ké)。
第五章 菲律賓儂吉莉
2010年1月1號,算做講林達上船後的第四日。因為林達較會曉得kiau儂交接,佫會hiáng講英語,伊真緊著知影船頂所有儂的名姓。
Chiah-ê儂,攏總有越南儂15个,印尼的7个,菲律賓的3个,尼泊爾的3个,台灣儂3个,中國儂6个。
越南儂是陳文揚(二車)、阮文雄(三火)、阿海(廚子師)、排骨仙(正名鄭庭園)、阿東(正名杜勝東)、阮懷南、阮玉山、楊文效、盧文倩、黎德山、劉菲全、劉停強、老龜精(也叫阿海,30捅歲仔,真臭老,chiah予儂keng-thé按呢),猶佫兩个liâm-mi卜轉去「發春101號」的,林達著無愛去記亻因的名。
印尼儂:撒合莉、阿信、加明、阿吉、卡林、路D、阿D。
菲律賓儂:吉莉、卓利瑪、馬可。
尼泊爾儂:塔卡莉、阿莉濤、遲洛斯(予儂keng-thé寶力達)。
大車較早捌佇「發春二八八號」做大車,向增壽嘛捌佇彼隻船hông倩過,in兩个算老相熟(siong-se̍k),向增壽kā林達講大車姓陳。陳二兵上船無偌久,著佮二火真有話通講,二火kā伊講船長名號做阿寶,儂攏尊伊一聲寶哥(Pó- -ko),儂tih-beh六十啊,即擺拍算是船長的上尾擺行洋。二火是台灣外省儂,祖家佇江西,in老父講是老榮民(國軍退伍的老兵),林達看伊淺拖頂頭有刺「天宇」兩字,拍算彼khiám-chhái是伊本名。
船頂講的話攏是一寡較簡單的普通話、較無正規的英語,hâm佮一寡閩南語的粗喙話。猶佫一寡誠龜怪的話語,比論「sandamaliya」,林達嘛毋知彼是按佗落一號語言來的,意思講是受傷,嘛會使講機器受損。佫比論「qikiqiki」講是相幹(sio-kán)、相駛(saⁿ-sái)。佫有「saigo」、「saide」。「saigo」講是品質讚、儂媠、儂好、gâu做空課,橫直若是好的攏會使得按呢講。「saide」講是品質bái、儂 khiap勢、歹心、無路幹chiah-ê歹的意思。拍算chiah-ê話語是自底按日語的「最高さいこう」、「最低さいてい」來的,傳去到台灣了後,又佫傳來到船頂。
……
所有chiah-ê船員攏予船長押去咧中笨(pūn)hia學縛(pa̍k)魚鉤,學扯(chhé)文武扯,老船員嘛勿會免得,講是卜練予較熟手咧。按呢嘛算做講是咧工作。(兩棧抑是三棧的甲板船,下底的甲板,號做「中笨」,上面頂的號做「頭笨」,中央的夾層有「二笨」。若是大隻船,有真濟棧,佫有「三笨」……)
中笨無啥會tháu空氣,熻佫偓促(ak-chak)。日頭光按笨面(pūn-bīn)的喙口hia曜(chhiō)入來,全全塗粉坱埃(eng-ia),林達佇內底略略仔感覺悶悶、kāu-oe̍h kāu-oe̍h。
有一个菲律賓的少年家,名號做馬可,儂咧做空課,伊soah閃佇邊仔。伊覆(phak)佇隆溝邊仔,敢(káⁿ)想講蹛hia若吐會較利便。伊 kiau黃家文kāng款,眩船眩kah足食力的。二火臨噹時(liâm-tong-sî)行倚去,對著伊的頭殼後甌,款落去下命(hē- miā)bòng,下命掘(ku̍t),「幹恁娘,恁父倩汝來享受的毋?!」「我咧駛恁娘的臭膣屄(chi-bai)……」拳頭拇佮頭殼的相磕(kha̍p)soah勿會輸ná咧挵鼓按呢嘭嘭吼(phōng-phōng-háu),「幹恁娘,我叫汝咧貧懶閃西方(pîn-toāⁿ siám-sai-hong)!」
韋東石看kah舌仔吐吐,邊仔另外一个菲律賓儂吉莉用英語講:「這毋是頭一擺啊,昨昏我佮馬可想講盡熱,著走去châng浴,結果佇浴間仔險險予二火掙(cheng)死。阮進前的確毋知影講日時仔規日攏算上班時間,勿會使châng浴。」
林達用英語對伊講:「彼个二火,著凖伊想卜講,嘛講勿會明啦,伊會hiáng講的英語,拍算勿會超過三十个單詞啦。」
黃家文佇邊仔看馬可咧hông砧(tiam),毋知按怎,伊目箍soah反紅,kán-ná目屎強卜lìn落來的形。林達問伊講:「家文啊,ah汝是按怎啦?」
「我透早嘛去予伊bok。嗚嗚…」黃家文自手ńg擦目屎,「早起我眩船眩kah擋勿會牢(tòng-bē-tiâu),拄想講卜加the- -liâm-mi,二火著chhi̍h過來掙摃拍(cheng-kòng-phah),起手動蹄,拍一个半小死。佫講kah真歹聽,kā我sau-phî 講,勿愛叫是tìⁿ破病著會當免做空課。
吉莉中國話聽無,著問林達:「伊咧講啥?」林達著翻譯予伊聽。吉莉聽了吐大氣,講:「二火是鬼毋是儂,我…真正想卜轉去啊。」即个時陣,拄拄 chiah予儂砧(tiam)過身的馬可嘛倚過來學縛魚鉤,原在猶佫戇神戇神,一句話直透se̍h-se̍h念:「我想卜來轉啊……我想卜來轉啊。」
即个時陣,吉莉輕輕仔哼(hiⁿ)起來,伊的聲真讚,唱歌真好聽。
「吉莉,汝唱了真好聽。」
「林的,多謝汝,這我家己寫的詞佮曲啦。」
「有影無?」林達soah有淡薄仔激動,「荏荏馬,嘛有一步踢。」無疑悟蹛即號船頂soah有即款人才佇咧。「吉莉,做汝唱出來,唱一寡汝家己寫的。」
「好,我唱:
This Time
Oh I’m sorry girl for causing you mucus pain.
Didn’t mean I make you cry make your efforts all in vain.
Now I apologize to all the things I’ve done you were.
Loving me so much but all I did was let you down.
Oh I really don’t know just what to say all I know is that I want you to stay.
This time I’m not goⁿa let you slip away.
……」
林達蹛邊仔聽kah神神痴痴(chû-chû),伊kā吉莉講:「汝無應該來即號所在做工。遮kiau汝無合(ha̍h)。」
吉莉說:「嗯,自上船我著咧怨嘆啊,即mái想卜轉去嘛無法度啊。進前我佫有問彼箍牽猴的…中介啦,有無……問in「發春六號」好抑bái,in講勿會bái,佫o-ló kah會徛起來。Taⁿ我知影予儂術去啊。我taⁿ足數念厝內儂,想阮父母,想諸姥朋友,想阮諸姥囝。」
「汝soah有諸姥囝啊?」林達昂愕(gông-ngia̍h)一下,吉莉看起來猶佫誠chíⁿ着,「吉莉,汝今年幾歲啊?恁諸姥囝偌大漢啊?」
「我?我19歲,阮諸姥囝tih-beh兩足歲啊,馬可佮我平歲,in諸姥囝嘛佮阮差不多大。毋過,伊佮我無kāng款,伊結婚了啊,我猶未咧。」
「按怎講?」
「Ah 都(to)阮諸姥囝是我進前彼个無緣的…生的啦,彼个歹諸姥,定定kā我七騙八騙,騙東騙西。Taⁿ現此時即个諸姥朋友猶佫毋知影我有一个諸姥囝。」
林達soah毋知卜按怎應話。
拄好食飯時間到啊,各儂手頭的空課暫且放咧。吉莉liâm-mi soah歡喜kah,隨peh起來跳一段Michael Jackson的moonwalk。林達笑kah。伊真正跳勿會bái,趣味佫詼諧(khoe-hâi)。即个少年儂會曉唱、會曉跳,的確不止有才情!
……
船頂正頓kan-ta食兩頓。
攏總出三下(ē)菜,一盤青菜,一盤海魚,佫一盤鱢的(chho- -ê)。講是講海魚,較濟是sám-bah魚(秋刀魚),彼攏進前蹛北海道掠的;ah若彼盤鱢的,攏是一寡雞鴨肉、豬肉、牛肉即款的。徛算猶佫泛泛(hàm-hàm)啦,ah毋過,計嘛是冰凍冰足久的啊。林達煩惱講彼食了無營養,尤其是草菜,全全也無鮮(chhiⁿ)。
印尼儂大半毋食豬肉,有時仔,in會用豬肉佮中國船員換魚仔去配。總是,有的穆斯林嘛是照食不誤,即个儂著是阿信,雖然食無kài濟。有時仔菜 hām肉濫摻做一下炒,差不多所有的穆斯林攏有揀hiah-ê菜枝菜箬去咧食。在林達拍算,彼嘛是無法度啦。船長、二火、廚子師(tô·-chí- sai)in chiah-ê儂chiah無咧管siâu汝宗教禁忌毋禁忌。雖然合同白紙寫烏字——「雇主佮船長尊重漁工的人格、宗教信仰佮生活氣習」,總是,佇船頂無法度顧彼濟啊,著ná親像合同嘛有寫講「雇主、船頭家、管事勿會使侮辱、勿會拍漁工」。看勢,合同品照品,事實做照做,有照起工無照起工,彼攏毋是真要緊。照講,船務代理公司chiah是林達in即陣儂真真正正的雇主,ah毋過,銃子拍來到冷冷啊。Taⁿ佇船頂,管事的著是頭,in卜按怎,著卜按怎。
……
暝暗時仔,林達佮黃家文hām韋東石,the蹛咧笨面ni̍h看天頂的星。蹛咧海ni̍h,soah感覺天星重倍光,重倍明!Kiám-chhái chia無像城市彼號污染?空氣嘛十倍清爽,海風teh吹,儂加誠爽神。即款所在全全無像岸頂彼號滾絞(kún-ká)、吵鬧(chháu-nāu)。林達liâm-tong-sî感慨:「哇,誠爽!若幾月日前,我斷斷想勿會到會佇即个所在,像按呢自由自在看天星,吹海風。勿會輸來咧渡假,佫免錢的。」
「勿會bái是勿會bái,風有較透。」韋東石綴喙講。
黃家文問講:「東石啊,ah汝進前佇厝咧做啥物穡路(sit-lō·)?」
「拄頭仔佇南寧一間五金廠,一日若hām加班攏總著愛做十外外點鐘。月月薪水也chiah五六百箍。」
「Hiah少?」林達無啥卜信,「阮hia連彼號走車賣票的諸姥囡仔月月上無嘛有千五六。一月日趁千五六,佇閩南hia算講趁真無啊。」
「嗯,彼兩年前啊啦,廣西hia薪水較下(kē)啦。路尾佇五金廠做較無兩年著無佫做啊,換去桑拿店予儂倩師仔(sai-á),薪水有較懸淡薄,嘛加真軟氣(nńg-khùi)。是講,我tō愛熬暝(ngâu-mê)上網,愛食啉thit,所趁的攏無夠開。家文,ah汝較早做啥貨?」
「我?我較早佇福州一間工廠駛車做機司。」
韋東石講:「駛車毋是bē bái?駛車上無嘛佫比taⁿ佇chia做漁工較好,是毋?」
「公司效益bái,倒去啊。較早一月日有通趁咧兩千捅箍,三不五時卜載七仔去phāⁿ,去chhit-thô嘛加足利便的。我是去予in設來,彼个姓胡的諸姥講船頂偌好拄偌好,鬼會知全全毋是按呢。我是的確真想卜轉去啊,毋過,咱知影船長斷無(toàn-bô)去為著某物儂專工kā船駛轉去的啦。恁 né膣屄(chi-bai),佇岸頂,做了bē爽,隨時喝卜走,著走;taⁿ佇即號水鬼仔所在,想卜走嘛無法度。達仔,汝有想卜轉去無?」
「我taⁿ猶無拍算,佫罔度看māi,落船即幾日仔,我感覺真刺激。其實,我自細漢,著直直咧眏望會當去行洋(kiâⁿ-iûⁿ)討海。Taⁿ猶佫感覺勿會輸teh眠夢咧,kán-ná毋是真的。」
彼个時陣,林達看著闊漭漭(khoah-bóng-bóng)的天,看著滿天艷艷爍(iām-iām-sihⁿ)的星,心肝頭雄雄soah下定決心,暗暗立志卜做一个「毋驚歹命,毋畏艱苦,卜衝風破湧、堅心討海」的行船儂。日時仔,日頭赤焰焰(chhiah-iāⁿ-iāⁿ),海水青lin- lin,林達看著遠遠仔的所在,海豬不時佇咧探頭、趒跳、滾sńg;猶佫有濟濟毋知名的海鳥自由自在、無煩無惱teh環(khoân)來踅(se̍h)去。在林達拍算,chiah-ê伊攏愛,攏有合意(kah-ì)。
第六章 路易港
船行水路去阿根廷的中間,空課無講kài濟,毋是真無閒。(船自台灣、新加坡行去阿根廷海域討掠,中間即逝(choā),in講「行水路」,行一逝(choā)水路,來、去,差不多攏著四、五十日。)
1月7號下晡,眾船員先佇笨面練縛魚鉤仔,了後,著soà落去拚掃。二火臨當時(liâm-tong-sî)kán-ná鬼拍著,無代無誌講攑(gia̍h)一支水銃(chúi-chhèng)對著眾船員直直濺(choāⁿ)。看逐个攏濺tâm漉漉,伊soah暢(thiòng)kah,笑 kah勿會輸ná奸臣,「哈哈,來,我來kā恁châng浴!」眾儂雖然氣kah規腹火,總是無儂敢嗤噌(chhi̍h-chhn̍gh)。
廚子師(tô·-chí-sai)阿海仔敢(káⁿ)是卜去冷凍室眏(ńg)菜,注死毋死,拄好行到hia,嘛soah去予二火的水銃濺kah一身tâm糊糊。阿海仔氣kah當場幹三代(kàn-sam-tāi),「幹恁娘,毋成囝!」
Kiám-chhái過較無一字久,阿海仔soah攑一支菜刀衝出來,哄癀(háⁿ-hông)講卜刜(phut)二火,尾仔卻(khiok)毋敢刜,總是phih-chhoh-lān-kàn-kiāu,放刁而五tńg。
暗頓食飽飯,船頂十五个越南籍的船員圍圍佇餐廳ni̍h,取頭(chhoā-thâu)的是二車陳文揚hām三火阮文雄(Ńg Bûn-hiông)。嘛毋知陳、阮兩儂kāin講啥貨,眾儂一時soah氣挽挽(khì-bán-bán),一陣儂圍烏烏,衝入去駕駛室ni̍h揣船長理論,不而過,陳的kiau阮的in兩个無綴(toè)去。
尾仔,林達chiah知影彼十三个越南儂去kā船長放刁講inbē-giàn做啊,卜轉去啊。船長看了毋是空(m̄-sī-khang),局不局(kio̍k-put-kio̍k)未曾(boē-chêng)chhiâu先落軟,kāin七怙情(ko·-chiâⁿ)、八安搭(an-tah),好喙(hó-chhùi)兼褒囉唆(po-lô-so)。路尾,終規kā代誌挲平(so pêⁿ),順soà有kā二火叫來haiⁿ佮sai,幹三代。
……
1月8號,船錠(chûn-tiàⁿ)打揲(táⁿ-tia̍p)煞,陳二兵叫趙恆通且慢(chhiáⁿ-bān)走咧,講卜教伊學縛船繚(chûn-liāu),「佇chia船頂,縛船繚是上普通、上基本的空課,有幾若个鋩角(mê-kak),taⁿ我寬寬仔(khoaⁿ- khoaⁿ-á)kā汝教,汝斟酌學,另日家己ta̍uh-ta̍uh-á練,練予熟手chiah會使得。」
陳二兵一遍一遍教趙恆通學結船繚,林達看著歃心(sahⁿ-sim),開喙拜託陳二兵,「二兵兄,順soà kā我教一下,好毋?」
陳二兵kán-ná tèⁿ無聽見,「恆通差不多會曉得啊,家文啊,換汝啊,來我教汝縛。」
……
食日晝飽,林達看破(khoàⁿ-phoà)著去揣向增壽,kā伊請教。向增壽反轉(hoán-tńg)khah好禮,「好,我先教汝拍馬蹄結……」
林達釐仔(lî-á)學卜會的時陣,阿東來喝(hoah)伊去交接班,講換伊著班啊。(著班,著是去機艙抑者駕駛室ni̍h值班,一儂著班兩點鐘,相lîn替)
林達入去機艙了後,hām伊平平著班的印尼儂撒合莉,用目睭kā伊giân佫反(páiⁿ),kán-ná怨伊怨kah入骨。林達心肝頭嘛真氣惱(khì-ló·),siáng叫伊第一日來,着得失着撒合莉。卜講,撒合莉是「師父」,進前林達也勿會曉半項,頂頭安排撒合莉卜來牽教伊,ah毋過撒合莉勿會曉講中國話,伊講啥林達也聽無。尾仔大車來,林達chiah請教大車,伊kā大車講伊聽無撒合莉咧講啥。大車真耐心,骹步手路,一步一步教林達著按怎添油、按怎保養機台hām一寡愛張弛、愛注意的鋩角。
撒合莉坫(tiàm)邊仔氣kah la̍k-la̍k-chhoah,伊佫聽無林達kiau大車咧講啥chiah會死,想講儂敢(káⁿ)咧講伊的歹話抑毋是。伊從(chêng)彼日起,見著林達著tèⁿ一隻漚臭面,有時林達若佗落做了小可(sió-khoá)無好勢,伊磕勿會著kàn-chhoh-kiāu,haiⁿ佮sai,使(sái)性la̍k地,鬼拍無著。林達無想卜kiau伊poé-hoē,伊自底對撒合莉也無好印象。林達本然著怨恨印尼儂,伊知影1997年印尼排華的代誌。在林達拍算,印尼儂kài無衛生,伊捌兩擺親目看著印尼儂放屎毋用紙拭尻川(kha-chhng),是用手去oeh的……伊佫聽儂講印尼的儂teh 食飯oân-á用手pe…見若(kiàn-nā)想著這,林達著感覺足gê的,害伊彼兩日仔糜飯soah食無啥會落去。
論真講,佇機艙ni̍h,精差較hâⁿ,較熻,聲說較大、較噪儂耳(chhò-lâng-hī)niā,無佫是不止清閒著,歇睏佫會使坐,ah若駕駛室hia著有影無通坐。林達kiau撒合莉一儂坐一頭,soah有聽著彼爿大車kā二車陳文揚罵kah卜臭頭去。彼毋是頭一擺聽著啊,陳文揚做空課大車總是勿會滿意,規日鬼幹馬吼,嫌kah無一塊(tè)著。
林達值班煞,倒來到房間ni̍h,三火阮文雄捧(phóng)一本冊來揣伊,「林達,汝教我講中國普通話好毋?」
「好啊。Ah這啥物冊啦?」
「這是中國語學習課程。」
林達摕過來一下bāi,喔,是台灣出版的卜予台灣儂通學越南話的冊,毋過,反倒轉嘛是會用得。林達一句一句耐心教伊念。其實,論真講,阮文雄、陳文揚佮廚子師阿海仔in三个講普通話雖然毋是真老(láu),總是猶佫算hàm-hàm。不而過,阮文雄猶原誠認真咧練,聽講伊佫定定看台灣、香港的電視劇來咧學,kan-ta即點,林達對伊著加真欽敬。
「林達,汝是好儂,教我講普通話。Ah毋過恁中國真歹,定定偏(phiⁿ)阮越南。」
「定定偏恁?汝敢是記毋著去,真正毋是定定咧kā恁鬥骹手?19世紀八零年代,中國出兵kā恁鬥支援(chi-oān),鬥拍法國番,為著卜保衛恁越南,死偌濟汝知無?猶佫有啦,20世紀六零年代,越戰,有無,中國出米糧出銃出炮,佫出兵替恁去拍美國,ah汝soah勿會記咧……」
「喺(hēⁿ)啦,有影啦,彼陣阮攏食中國來的米較濟。」
林達soah無話通講,毋知是越南儂記性(kì-sèⁿ)bái,抑是講in自底愛忘恩背義,真正激無。
……
儂講「看儂放屎,尻川蟯(ngiau)」,另外一个越南儂劉菲全看阮文雄teh 綴(toè)林達學普通話,伊也過來teh鬥鬧熱。即段行水路中間,阮文雄、劉菲全in兩个學kah熱phut-phut,林達嘛教kah興chhih- chhih,不管時嘛學一寡較簡單的越南話,比論講一寡數詞啦,禮貌用語啦chiah-ê。「菲全,汝今仔日學著誠緊喔,來,即包牛奶茶獎賞汝。」拄好向增壽入來卜相揣坐,林達sī-soā hìⁿ一矸可樂予伊,「增壽兄,承牢(sîn- -tiâu)!」
「喲…達仔,哪著chaih厚禮啦…」向增壽soah歹勢。
「增壽兄,汝mài細膩啦。一矸可樂soah,汝也咧kiau我客氣?船頂hiah濟空課,若毋是汝kā我牽,我佫勿會hiáng做- -著。我哦…感謝汝啦!」
「達仔,汝按呢…我soah歹勢……嗯,著啦,我hia加(ke)一床海綿墊,也無咧用啊,iah嘛無tè囥,活卜鎮tè……ah我看汝chia猶佫不止khoàⁿ-khǹg著,無kui-khì拖來hē蹛汝chia,汝chhìn-chhái kā chū蹛床墊下……噢,這海ni̍h有影足gâu吊濕……taⁿ無我隨來去hiahⁿ hò·ⁿ。」
Kiau林達睏siâng間彼个黃家文插一句講,「向增壽,汝免kiau伊客氣啦,伊m̄-tān-nā請大陸同鄉niā,連番仔來伊嘛請,見儂著請,有儂有份,有影真有量啦……唬,勿輸kán-ná大頭家、好額儂咧。我看伊taⁿ未曾未(boē-chêng-boē)啉kah徹徹(theh-theh)啊,時到去討掠看伊卜按怎,卜哭著無目屎哦…哈哈」
向增壽聽了嘛愛笑,問林達講,「達仔,ah汝chia有冊通看無?」
「我chia有三本,厝ni̍h紥來的,一本《論語》、一本《宋詞三百首》、佮一本《金剛經》hām《壇經》的合訂本。出在汝看卜挃(ti̍h)佗一本,做汝摕去看。」
「喲,汝thài會看即號冊啦?這冊真深neh!ah無…我chhìn-chhái摕即本《論語》來去看。著啦,我hia嘛有一本《包法利夫人》,汝若卜看,我小停摕過來予汝……嘛是厝ni̍h hia買的,我家己無啥愛看,看無啥會捌,無啥趣味。」
「嗯,彼是法國福樓拜的成名作。」
「啊?這汝也知?」
林達笑笑仔講,「我啥物碗糕冊,加少攏愛看淡薄。」
「唉…足無gē-niū」黃家文佇邊仔吐大氣,「向增壽,汝hia有報紙無?真正了然,佇chia船頂kán-ná天地外,幾若月日前,幾若年前的舊報紙、舊雜誌咱soah看kah gī-sa-sa!」
「報紙哦…無neh。」向增壽應講伊無。
黃家文又佫哼(haiⁿ)一聲,「ah無咱來去電視廳,看有啥片通看無?」
「好啊。」林達應講好。
來到電視房,看見陳二兵、趙恆通,佮彼个普通話講kah siak-siak-háu的越南儂「排骨仙」三个儂當咧(tng-leh)看一齣大陸的電視劇《雍正王朝》,林達佮黃家文choâⁿ坐落來同齊(tâng-chê)看。
拄看liâm-mi-á久,二火chông入去,「恁娘咧,恁看即號戲hiah-ê死番仔也勿會曉通看,電視攏恁大陸儂咧包場毋?恁父今仔日專門kā恁chhoân一寡好料的……」ná講ná笑kah gī-sa-sa。
片sak入去chiah知影tang-sî-á是「鱢的(chho- -ê),重鹹的」,林達kiau彼幾个大陸儂拍算無啥通好看,做in斡斡出來,反轉(hoán-tńg)hiah-ê外籍船工soah胡蠅母貪甜,一个一个sōng入來,排骨仙嘛原在(goân-chāi)坐無振動(tín-tāng)。無liâm-mi-á,規間kheh kah實捅捅(cha̍t-thóng-thóng),逐个看kah目睭攏無轉仁(tńg jîn),喙瀾chha̍p-chha̍p滴,真正茫舒舒(bâng-su-su)!
林達實在想無彼哪有啥通好看,嘆一聲「怪死……」
陳二兵應伊講,「彼嘛莫(bo̍h)怪in啦,汝講hiah-ê番仔,中國話也勿會曉聽,漢字的字幕佫看無,咱愛看的in定著較無hiah合意。」
「近來我定定看大車當著眾儂面kā彼个二車keng-thé kah無一塊(tè)著,二兵兄,ah伊敢毋是oân-á管事?」林達問陳二兵。
「Chiah-ê二車、三火是卜算啥貨啦?講一句較歹聽咧,in不過是老船員soah,也無學過專業智識,也無證件,講in是幹部彼是咧講好聽的 niā。不而過,若是彼號大隻船ni̍h,二車、三火著真正愛有真本事chiah會使得,若無本事的,漚梨仔想卜假蘋果,彼是假勿會sêng啦。Taⁿ坫咱即款漁船仔,逐个趁食趁食,也毋免啥技術啦,像咱即號「二車」、「三火」無非是比普通的船員略仔較熟手soah。Ah陳文揚徛算頂任大車牽起來的,taⁿ賺食(choán-chia̍h)儂勿會倒,予儂sau-phî,彼嘛是正常啦。」
「喔,是按呢喔!想勿會到小小的一隻船,牽磕(khan-kha̍p)的代誌佫不止濟著。」
陳二兵臨當時(liâm-tong-sî)佫咧假老大(ké lāu-toā),伊講「林達啊,汝kiau黃家文,講恁chíⁿ著是chíⁿ,恁無像我啦、阮表小弟、向增壽、韋東石chiah-ê按莊骹出來的艱苦囡仔。走船即號空課恁無合(ha̍h)啦,恁厝ni̍h條件好,佇岸頂chhìn-chhái揣- -一項仔,嘛較贏走船。」
又佫是即款口氣,林達嘛勿會記咧陳二兵第幾擺用即號口氣kiau伊講話啊,真正聽kah會siān,即个陳二兵嘛有夠無寂(bô-sio̍h)to̍h著。
……
林達想卜去揣吉莉hoah-sian,拄行入門,soah看著彼个hām吉莉徛siâng間的菲律賓儂卓利瑪,無穿衫也無穿褲,褪褲膦,掠塗蟶,當咧chhit-thô彼號「五个拍一个」。林達驚一趒(tiô),sī-soā勼倒出來,斡轉去家己的房間。是講,彼个卓利瑪,敢(káⁿ)是蹛電視房坐傷久,片看傷濟,「食了傷鹹、傷鱢(chho)」,倒來到tè,soah「喙焦喉渴(chhui-ta âu-khoah)」擋勿會牢(tiâu),趕緊卜來「止喙焦」的款。
轉來房間了後無liâm-mi仔,吉莉soah反轉(hoán-tńg)來揣林達開講,「林的,汝chia猶有可樂無,我的攏啉了啊。」
「有啊,猶佫幾若矸著,汝卜啉是毋?卜,汝攑一矸去。」
兩个儂著自按呢款落去講天掠皇帝……「吉莉啊,恁菲律賓嘛算講是民主國家,ah恁hia做官的按怎樣?像按呢做船工,領即號薪水,佇菲律賓有算懸無?」
「幹!菲律賓做官無一个好物的,逐項都(to)卜歪哥!儂講「做官若清廉,食飯通攪鹽」,所講(sé kóng)有影無濫糝(lām-sám)。像咱做船工領即號薪水,佇菲律賓也無算懸啦,我早著想卜轉去啊。林的,汝看我面烏青烏一tah,幹!佫去予彼箍術仔拍的。」
「二火毋,伊佫kā汝拍?阮同鄉黃家文予伊拍三過,韋東石拍兩過,趙恆通拍一過,我taⁿ猶毋捌予伊拍著。」
「幹!即箍雜種!伊勿會好死!」
從當初時拄拄捌吉莉到taⁿ,林達感覺吉莉soah愈來愈愛chhoh-kàn-kiāu。莫怪hiah-ê老船員有時仔會講,佇船頂ná久,儂儂性地都(to)會ná躁性(sò-séng),ná粗喙野斗。Kiám-chhái有影按呢to̍h著。
「林達,拄仔趙恆通來kā汝彼本《包法利夫人》摕去看。」黃家文佇邊仔插一句。
「我看猶未了咧……ah嘛無要緊啦,橫直我猶有別本通看。」
……
黃家文看林達睏kah kō·ⁿ-kō·ⁿ叫,想著家己逐暝按呢反(péng)來反去睏攏勿會去,有影真怨嘆,嘛對林達有法通現倒落去現睏去,真正欣羨。
無疑悟(bô-gî-gō·)睏林達頂舖彼个越南儂楊文效彼爿hia soah teh si̍hⁿ-si̍hⁿ-soa̍ihⁿ-soa̍ihⁿ,黃家文氣kah,我父啊,到底是卜hông睏抑毋hông睏啦!
有時仔,另外一个越南儂阮懷南會來kiau楊文效做夥睏。阮懷南生做較白綿,較幼秀;楊文效歲子(hoè-chí)較細,講拄十八歲niā,看著有影胖皮(phòng-phoê)胖皮、古錐古錐。雖然無開燈,黃家文照原有看著阮懷南kiau楊文效攬攬做一下。
本然著teh勿會ka-choē啊,好死毋死,soah佫來聽著對面床傳來的怪聲,黃家文感覺勿會輸比teh予儂凌遲、予儂苦毒較慘!伊頭殼疼了了,失眠的確比死都(to)較食力,伊真正欣羨林達,毋管風湧(hong-éng)偌大,船hián kah偌厲害,林達照原若菜豬咧,睏kah大水流去嘛毋知儂!
……
1月10號透早,船行到毛里求斯的路易港,林達目睭擘金,面前一片青山綠水(chheng-san lio̍k-súi),的確好景緻!頭殼內隨浮出一首詩:
Thàu-chá siúⁿ Lō·-e̍k-káng
透早賞路易港
Phek-hûn chheng-thian soaⁿ liáng-sóng
碧雲青天山涼爽
Po̍h-se hui-bông chháu-ba̍k ōng
薄紗飛濛草木旺
Gîn-o· khin ùn chúi-iaⁿ tiong
銀鷗輕揾水泱中
Chhiah-hî lî chúi thâu seng thóng
赤魚離水頭先捅
Hún-tāi ka-jîn le̍h iám hông
粉黛佳人笠掩紅
Liâng-hong chhoe lâi mn̂g-sui tōng
涼風吹來毛蓑動
Bûn kun in-hô lâi thám-hóng
問君因何來探訪
Bâng-bâng put-ti chāi chhú tiong
茫茫不知在此中
彼个時陣,有看著一个少年諸姥,頭戴一頂有罩(tà)紗巾的遮面笠(jia-bīn-le̍h),徛佇路頭仔邊,「彼是siáng啊?」林達問邊頭的工友。
「敢(káⁿ)代理商較濟,船佇毛里求斯m̄-tān-nā添油niā,船頂的管事kiám-chhái卜落去買寡物件,hiah-ê著是kiauin有交接的代理商。」陳二兵應話。
「代理商計計(kè-kè)啥物儂啦?」
「敢(káⁿ)計是大陸儂抑是台灣儂,橫直,計是唐儂(Tn̂g-lâng)to̍h著啊。」
「二兵兄,小等一下,毋知會使泅水勿會?我有紥游泳褲kiau目鏡。」
邊頭彼个二火聽著,開喙著kiāu,「幹!汝毋驚毛里求斯的警察kā汝掠去吊猴喺(hèⁿ)!」
陳二兵嘛綴喙(toè-chhùi)講,「林達,咱卜來做空課的,毋是來se̍h chhit-thô看光景的!」
……
無偌久了後,彼个諸姥著有chhoân果子、麥仔酒hām佮一寡別物倒來囉,hiah-ê攏是船頂計劃(kè-e̍k)卜採買的物件。二火kiau 大車去咧結數(kiat-siàu)。物件貴死死,一箱細細箱的葡萄soah著200箍美金。二車陳文揚嘛kheh ùi頭前去,物件伊無買半項,話屎soah較濟狗毛,「小姐,汝佗落一位的儂啦?」
「浙江。」
陳文揚佫問,「是大陸的毋?」
「汝毋咧愛講,浙江毋是大陸的無是佗落?」諸姥抵(tú)一句。
陳文揚細細聲仔kā問,「咱來借問一下,佇毛里求斯chia佗落有通開諸姥?無汝kā阮牽線一下…」
無疑悟(bô-gî-gō·)彼个諸姥面仔隨loah落來,越頭過,毋願佫插(chhap)陳文揚。
「小姐,小等一下,阮船長講卜揣汝有代誌。」……
「哦。」彼个諸姥choâⁿ行ùi駕駛室hia去,林達有近倚kā看,量其約仔敢(káⁿ)有三十歲,皮肉是不止白,枝骨仔嘛勿會bái,算講泛泛媠著。
看著彼个入去駕駛室,二火soah佇邊仔kek詼諧(khoe-hâi),笑kah一支面強卜散形去,勿會輸ná豬哥神下凡。的確有影「儂teh食米粉,伊teh喝(hoah)燒」!
約略半點鐘後,彼个諸姥chiah落來,一个面soah紅記記。
〖未完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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